陈曦晓黎

夏侦探又被路边的小猫咪绊住了

【明洵x主控】故人叹

是开了很多档都和明洵1v1的痴情主控【?】

长文警告,明洵视角

刀糖夹心

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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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都繁华热闹,车水马龙,灯影旎幻,每逢除夕,站在城楼上能看到最美丽的花火。

可我终究不喜欢那个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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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来没有留意过昭都上空的花火。年少时每一年除夕,那会儿季家上下还安然无恙,爹爹、娘亲、携着弟弟,再包括院子里的所有院仆,都纷纷嚷嚷涌出门去,站在门口望烟花。


我不喜欢烟花,它爆破时巨大的声音会扰到我的课业,闪烁的光束会吓到我桌前的烛,蜡烛光源抖动,连本上的字也会七上八下抖三抖。


“哥!”


院中呆在爹娘怀里的弟弟忽然推开了我的门,拉起我的手奔向门外,眸里澄澈又闪闪发光,要我去看看烟花。


我只管笑着应下,看着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,嗔他好玩不好学,以后如何为季家撑起一片天来。


可随后仅过三年,当时那只热乎乎的小手变得如此冰冷僵硬,我将他从那梁上的绳结抱下来,从此热闹季家终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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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孤注一掷地报仇,被那商人的仆殴打得遍体鳞伤,雨水似乎冲刷不尽我的鲜血,我倒在地上闭上眼睛,试图忘记刺骨的疼痛与寒冷,模糊间,两个白衣男子在我身边停下来。


于是他们没有询问我的意见,就赋予我一个新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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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说我圆滑狡诈,说我拷问别人时明明在微笑气势却咄咄逼人,说我无论何时脸上都带着自如的笑意,说我能将所有东西利益最大化,说我像一只狐狸。


我最不在意别人对我作何评价。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做到不择手段,在乎的不过是有没有做好分内之事。


而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如此机械反复地度日,直到某日我在后山遇到一个小娃娃,宁奉的刀剑架在她的脖颈上,我瞧着她的模样,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,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念想,突然想去看看烟花。


“宁奉,既然那头都放行了,我们也无需提防。”


看着他的剑锋离开女孩的脖子,我不知为何舒了一口气。


那女娃娃向我们告退离开的时候,回头看了我一眼,我一时间有些恍惚,那双湿润的眸,我想自己是一定见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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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很奇怪。


往后我总能在锦云殿见到她,她笑嘻嘻地抱着食盒,漂亮的脸蛋沾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灰,像是刚从灶台里爬出来一样。


走进殿内,她兴冲冲地放下食盒,刚刚打开盖子,一股蒸包子的气息便飞了出来。


我不动声色地皱皱眉头。


她的眼神落于我桌上的那盘烧饼团子,好像看直了眼睛,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,“可是喜欢?要不要来一点。”


她却于恍惚间回过神,眼圈竟是有些泛红。她可是喜欢极了?怎么只是几个烧饼团子便将她感动成这样。


可她愣了半晌,缓缓接过去,狠狠眨几下眼睛,再抬起头,又是满盈盈的笑意。


然而她将烧饼团子放在嘴边,却是艰难地咀嚼吞咽,好似喉中卡着什么东西。


自此,她再没有带过蒸包子,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盘盘烧饼团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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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成年那天,我寅时转醒便再没有了睡意,索性坐在床边,捧着给她的生辰礼发呆。


打开珍藏多年的棋盒,举起一枚精致的棋子,思绪却穿过它飘的很远。


几月前的某天,她气喘吁吁地逮到夙夜未归的我,站在锦云殿门前,精致的眉都皱了起来。


“长老忙得竟连觉都没空睡了?”


“小朋友竟都管到长老头上了?”


她同我大眼瞪小眼,我只是挑挑眉,看这位小朋友要怎么数落我。


“长老精通炼药,是因为愧对顾大哥;长老痴于下棋,是因为喜爱玩弄对手于股掌;长老夙夜不归,是因为应酬以求得门派的经济来源,我说的对么?”


我噤声不语。


“长老何时才能活一回自己呢?何时才能把这些身不由己的东西放下一回呢?”


她止住话头看着我慢慢走来,然后冷漠地与她擦肩而过走进殿内。无论她怎么叫我都不理会。


我怎么就不是在活自己?我不就是那种狡诈多疑、奔走于斡旋的、活该在悔海中沉沦溺亡的罪人么?


连我自己都被这无向的妄自菲薄吓了一跳。


早几日便得知林间壶在给小朋友置办成年礼,我左思右想赠她何物,目光落在了我珍藏多年的棋盒上。


既然是你过生辰,我就听你一回,自己做次主。


任性一次,把珍视之物交予你。


一路跋涉,仰头一望,她竟站在门口等我,像是早就知道我要来,展露笑颜,热烈地像是八月的阳。


她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衣,新鲜艳丽,袖口纹着深红丝线勾勒的红梅,乍一看,竟与我身上这件有些相像。


“长老真愿将这珍视多年的棋赠予我?”


她灵动的声音把我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,我恍惚地望着她的眼睛,满脑子却充斥着那句,“长老,长老,我想看烟花。”


“嗯,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”我抚抚额,笑着应了下来。


“等等,你如何知道这盒中是棋?”


她忽然像做过坏事一样盯着我,支支吾吾半晌,慢吞吞地说,“二牛同我说的,明洵长老的宝贝莫过于一副玉棋……”


我装作将信将疑的样子,被她含糊着推出门外,“嘭”地关上了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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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。


从她第一次来到锦云殿拜访我,我就十足地好奇,她能熟练地叫上来我两个院仆的名字,轻车熟路地找到各种侧间,不需要别人带路。


我端着茶杯,侧着头问她:“先前是来过吗?”


她听后顿了顿,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,垂眸点点头,


“嗯,来过的。”


我没能再往下问。可能门令派她来扫过地,不然为什么在后山的第一面,我会觉得她如此熟悉。


有时我觉得她很了解我,有时又觉得她不了解我。


比如她第一次送来的那笼蒸包子。我真的讨厌吃蒸包子,可她就像笃定我爱吃一样,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我,非得看到我桌上的烧饼团子才罢休。


比如她知道我善棋,却非要抱着一盒跳棋来玩。我说这是小孩子耍的东西,可她也像笃定一样等着我答应她,我也确实应了下来。


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生辰,闹着要我向她讨一个礼物。


“不为难小朋友的厨艺,米糕可好?”


她笑脸盈盈地急忙答应,一溜烟便跑掉了。


可生辰当晚我却应酬而归,放了她的鸽子。踱步回了锦云殿,她坐在门口,抱着一盒香气腾腾的米糕。


“还真是每次都这么准点。”


我听见她气呼呼地转过头,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句子,兴许是我喝了些酒,脑子有些转不动。


我倚在她身边,抱过她的米糕。


“别吃了,太凉了。”


我掰着小块一点一点地放进嘴里,冰凉的糕点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着,也变得炙热起来。同样灼烧的似乎还有我的眼眶。


再一转眼,我的脑袋便贴在了她的肩上。我没在意过她居然如此纤瘦,坐在冷风里好像随随便便就会被刮跑一样。


“长老?”


“嗯?”我沉闷着鼻音回应。


“你想不想去看看烟花?”


鲜血,台阶,弟弟冰凉的尸体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,我猛地睁开眼睛,神情立刻暗淡下去。


“不想。”


她并不曾问我为什么,而是微微低下头,“嗯。”


良久,她缓缓开口:


“长老,你知道吗?我们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故人。”


“比这十年还要久很多。”她继续说到。


“既然我们能认识那么久,一定是有斩不断的缘分。”


“可你的每一世都会与先前的你有所差异,虽然差异明明不大,你还是你,我却就是感觉够不到你,好像你站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。”


“我和小朋友……有斩不断的缘分…”

我迷迷糊糊地回应她,重复着留在我脑子里的那唯一的一句话。但也只是嘴皮子在动弹,脑子却也不清楚自己在真正说些什么。


她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话,她声音融在了风里,断断续续飘进我的脑袋,我模模糊糊地听着,头有些疼痛,许是凉风吹伤,索性不去思考那些。


已经许久没有人会为了我精心置办一盘米糕了。


都十年了,我才发现自己对这位小朋友倾了心。可倾心的那种感觉,似乎在后山的那天就已经出现了。仿佛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,持续了很久很久。

“长老长老,你看,我顺出来两个蒸包子!”

“怎的如此大费周章偷渡出来?”

她顿了顿,然后撅起嘴:“因为我喜欢嘛。”


她在前面蹦蹦哒哒地走着,回过头,将两个包子一手一个罩在自己眼睛前方,讨喜又滑稽,甚至我看那蒸包子都不及平时那样讨厌了。


“这次除夕带你来金玉楼赴宴的机会,可是我亲自向你师父讨要的。但是有一点,我答应他不让你饮酒。”我轻轻捏捏她颊上的微红,牵起她的手,“我们去城楼上醒醒酒,风吹散酒气,你饮酒的事就不容易被发现了。”


我拽着她一路奔跑向昭都最高的城楼,一路穿梭过人来人往的夜市,她的衣角蹭到了路边花胜的流苏,她回头张望一眼,又开心地抬头看看我,眼睛里印着万家灯火,亮晶晶。


“一会儿下了楼,我亲自为你择一支花胜!”我抽空回头和她喊道,她的笑容愈加明艳,狠狠点点头。


登上了楼,正是子时,昭都放起了烟花。


我们几乎是迎头撞上那绚丽夺目的花火,花火飞向高空,绽放的时候连带着爆破声响,炸醒了黑色的穹。我似乎看得到那一瞬间藏在夜幕的昼,接二连三,却转瞬即逝,明暗交杂,我低头,小朋友新奇地望着天空,高兴地迎上我的眸子,我看得见她眼中的自己。


许是习武多年的习惯,纵使在烟花炸响的嘈躁环境里,我依然感觉到有人走上城楼。霎时我将小朋友拽到角落里,屏住气,不敢动作。


又一个烟花炸破,一阵明亮,我看清了那来人——殷荃。

“太后那边怎么交代…”

“这份机密千万不能丢失…”


……


一束又一束的烟花绽放熄灭,爆破声回响在我的耳边。我面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,我看到周围的墙逐渐漫上鲜血,小朋友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,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。


我使劲晃晃脑袋,太阳穴却发了疯一样突突突地跳动。


我好像能看到她怀里那两个挂满鲜血的蒸包子。血腥味冲进我的鼻子里,我不觉得反胃,只觉得钻心地疼。


——“长老长老,你看,我带出来两个蒸包子!”

——“怎的如此大费周章地偷渡出来?”

——她撅起嘴,停下步子认真对我撒娇:

——“因为长老喜欢嘛!”


——“长老,长老,我想看看烟花。”


她的身影逐渐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,蒸包子,金玉楼,昭都,城楼,门派,后山……我头疼欲裂,脑中全是深如汪洋的愧疚,——“为什么不拉住她,当初为什么不拉住她!”


我记起来了,都记起来了。


上一世,就在这个除夕,就在这个城楼上,就在这场烟花时,她毅然决然地冲了出去,被殷荃深不见底的混沌修为折磨至死,我浑身染血,步履蹒跚地踉跄到她的身边,她的眼睛失去的光彩,身体尚且温热,鲜血却不住地往出涌,我手忙脚乱地捂着她的伤口,给她渡着我的修为,可直到她的身体变得冰冷,我都没有将她唤醒。


我的声音也融在了风里,被气流带到空中与花火一齐爆炸,为何每一次花火的出现都会给我带去疼痛,为何它唯独对我这么不公。


过了不知道多久,太阳升了起来,我木纳地抱起她,冻的如冰坨子一般的蒸包子从她衣裳里掉了出来。


如同两把冰刃,贯穿了我的心脏。


她死得那样盛大,全门派三年阴云不散,那城楼染血的模样,让我想起官兵来捕爹爹时,母亲为了保护爹爹,一头撞在了冰凉的刀刃上,鲜血漫下台阶的样子,和城楼上一模一样。


在此之前我嗜蒸包子如命,可在那之后,我再也没有吃过蒸包子。


———


疼痛逐渐过去,我回过神,第一反应便是紧紧将小朋友扣在怀里,薄汗浸湿了我的里衫,相信额头一定也挂着汗液,她老老实实地趴在我的怀里,愣了一会,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了我。


我们俩简直像劫后余生的末日之徒,互相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安全感,却都带着如鼓的心跳。


妄图将对方都击碎的心跳。


我从未哭过,几乎要忘记泪顺流而下的感觉,我伸手触摸自己脸上的温热,竟然是湿滑的水珠。


城楼上的人早就离去,我还是抱着小朋友不撒手。我总怕一撒手她也会消散而去。


我自以为自己没什么可失去的了,可她却贸然出现,一拳打在我的软肋上。


我抱着她说,我为你穿了半生红衣。

我抱着她说,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。


我抱着她说,我们的确是认识了许久的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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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下楼太晚,街道上已经没了街摊,答应她的花胜恐怕又没了着落。


她捏捏我的手心,摇摇头。


“我们回去吧。不要紧的。”


我认真思考一会儿,还是决定亲手做一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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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,我和小朋友的故事还很长很长。


上一世我来不及与她共度生活的琐事,于是这一世便顺其自然地补上。


比如我们的十二个孩子没有一个拜入桃宗,把小朋友气的够呛。


比如她每日翻开账本看到我的入账,都会跑过来给我一个吻,说长老没有你我可怎么办。


比如她又回家向我吐槽游元白,说掌门什么都不管,烂摊子全部扔给她。


比如她坐在我身旁看着出嫁的女儿向我们跪拜,想哭又不能哭,只得伸出手在背后狠狠地掐着我。


比如我总是无法完整地画完一整副雪梅图。


比如我不管什么时候去百川庭她都能准时赶来。


比如她跑回来向我哭诉,她的大孙子居然喜欢初级黑暗料理,她半信半疑地赠送了几盘,如今大孙子对祖母的憎恨度已经超过了贾冬儿。


当初答应不会再让她久等,所以我习惯在子时归家,即使她白日里跑遍门派都找不到我,晚上她都能在家中看到我的身影。


有回我的红衣清洗后还没有干,便掏出以前那件紫衣穿上,她看见了竟生气地跑来要求我换下。

我问她为什么,她说这是季公子穿的衣服,可你现在是我的明洵,我的夫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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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我的衣橱中多了许多件红衣。



不过这一切的一切,只要有她在,就是我以前从不敢奢望的。

她某天同我说,假如这生又过完了,下一世她又要费多大功夫才能让我记起她。

我揉揉她的头发,告诉她不要紧。

毕竟我们是永远的故人,而喜欢你,又是我每生每世的轮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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