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曦晓黎

夏侦探又被路边的小猫咪绊住了

明洵x主控 故人归

一些关于《故人叹》  的前传or上一世发生的事情

明洵与她的初识

篇幅很长。

第三人称。


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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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才二十出头,便完完全全陷入愧疚自卑的泥沼,在污泥中辗转反侧,在黑暗中匍匐斡旋。”

“后来有人伸手将他拉了出来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

“只是可惜——”



#

明洵在派里是个名望相较他人不是那么高的角色,尽管是个长老,可资历不比泰宁长老久,更不像宁奉长老那般凶名远扬。

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,多数弟子平常都难以见到明洵长老。


他不是在昭都揽生意,就是在锦云殿东处理账本,有时甚至应酬在外,一连数月难寻他人影。


所以当然,门派里添了一个小姑娘这件事他也是不知道的。毕竟招生乃是常事,一个小姑娘又能有什么特殊之处。


“她是掌门亲自带回来的。”

他端茶轻吹,饮下一口,又皱着眉放下。

“哦,的确特殊。”

院仆表示即使是面对这么罕见的事情,他也并没有看出他家主子哪里惊讶。

于是他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。


那姑娘的确很是独特。入派第三年的她尚且十六岁,便在问峰大典中打败众师兄师姐一举夺冠。

明洵记得,那时她才及笄不久,面颊上仍带着些婴儿肥,笑起来眉眼弯弯,发丝携在风里。辰时的高阳光芒明柔,她昂首挺胸迎光而立,扭头恰好瞥到站在人群中的红衣长老,蹙了眉,眼神闪过一丝陌生,然后又落落大方地朝他笑。


她额上尚且挂着汗珠,站在中央接受泰宁长老的褒奖,门派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,将她衬得闪闪发光。


大典结束,她和那个小侍从还有她哥哥正大包小包搬入西殿,明洵恰巧经过,便上前去本着前辈的身份祝贺一番。

小姑娘瞥见突入视线的那抹红衣,赶忙转过头来,毫不胆怯地瞧着明长老,抬手行礼。


“您…?”

他垂眸笑笑,免了她的礼。

“我们见过的,小朋友。”


她仰头看了他一会,蹙眉使劲想想。

“您说…后山那次?”


“弟子见过明长老。”

她又重新施礼,偷偷抬眸看看他,他似乎笑了,笑的那样温柔好看,不免将她看得入神。


他点点头转身要走,小姑娘却在他身后着急地将他叫住,可开口时又那般小心翼翼。

“长老,既然已经搬入锦云殿了,那我以后就可以常去找你吧?”


“我可不在派中常坐,小朋友还需先找得到我。”

他的声音被风轻轻吹进她的耳朵,吹红了她的脸颊。

#

后来明洵就搞不懂了。


这小朋友每次来他都恰好在东殿呆着,一次两次还好,次次都是,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情。


“那是小朋友和长老有缘。”

她调皮地把手中的棋子放下,拿起茶杯饮下一口。


“油嘴滑舌。”他抬眸看小姑娘一眼,指尖落下一棋,

“你输了。”


“啊…”回过神来,小姑娘盯着棋盘上明晃晃的死局,眉头皱的快要夹住一片纸。

“下棋要心静,”明洵收拾收拾棋子,将黑白玉子一颗一颗放入棋盒,“你的心是浮着的。”

他瞧见小姑娘又翻出那本因缘录使劲品读,一边扫字一边瞥他。

嘴里好似还念叨着:

“真奇怪,打不过他,难道还不允许我下过他?”


那天过后,明长老的眉挑得更高了。


那小女孩居然抱着跳棋来找他,恳求地敲敲棋盘,还一脸期盼地望着他。

他嗔道这是小孩子的玩意,可话到嘴边,不知怎的又化成无奈。

“那便陪陪小朋友。”

可那天过后,小姑娘的心情还是糟得很。

坐在院墙上,她闷闷地想,怎么连跳棋都下不过明长老。


于是她开始更加发奋的练武,从辰时练到子时,白日在君子庭舞刀弄枪,傍晚又去山下逮江洋大盗。

她那时当真恐怖,旁人看到江洋大盗躲都来不及,唯独她,让江洋大盗躲都来不及。

于是她武功进步飞快,踏着步子找明洵切磋,明洵提剑同她交手时甚是欣慰,她如今的功夫,即使是不着痕迹地输给她,她也不会犹豫奇怪自己放水与否。


但她后来真的可以打败明洵长老这件事,就不太适合放在这里讲述了。

#

她22岁那年除夕,山上落了雪。

她穿着毛绒绒的红貂,一路飞至明洵殿内,蹦跳着牵起明洵的衣角。

“长老长老,去看雪吧?”


“小朋友兴致这样高啊。”他偏头看看小姑娘,然后长舒一口气,从塌上拿起外衫,披在自己的身上。

“走吧。”


白雪皑皑,铺陈了满山。雪花不是很大,又细又轻,飘飞在浅灰的天穹,留宿在泥土上。


小姑娘退后几步,方便将长老单独融进画里。

长老真是好看,红衣白雪,倒像他院子里开的那株梅,欣欣然立于万世之间,在刺骨寒风里,雪落满它的枝头,它连腰都不曾晃荡一下。


他的金发让小姑娘恍惚想起了冬日的阳光。明洵长老就那样站在那里,就足以温柔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,

“询洵何所异,”


他一惊,转过身盯着离他三步远的小朋友,听见那小女孩念完剩下的一句,


“辰雪落山崚。”


他还不怎么样,倒是那诗兴大发的小姑娘,竟然羞红了脸。

“长老,可看过诗经?”

“《静女》曾有'洵美且异'一句。”

“您说…异在何处…”


她不知道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气。但她知道,剩下的一整天里,她再没有向明长老提起过这件事。

隔日,她抱来一笼蒸包子谢罪。


“长老,弟子说话不该那样轻浮。”


他端着茶杯,怔怔地看着她,然后缓缓地说,眼神里似乎透过晨光的缝隙看着另外一些东西,

“是啊,小朋友早在长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就已经长大啦。”

#

时间一久,连林间壶都从两人的互动中看出了什么。


一日晨课结束,他将小徒弟留下,手揣在袖口里,一脸好奇地问她。

“你…和明洵那孩子怎么样啊?”


“什么怎么样啊?师父,您的问题好生奇怪。”


“那你不考虑找个伴侣吗?”林间壶朝后仰仰身子,委屈地说,“为师还想抱徒孙。”


“明长老性子慢,急不得。”

空气静默了几秒,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,打理剑缨的手停了下来。

扭过头,是师父与太阳肩并肩的嘴角和“没事没事我都懂”的表情。


她垂着脑袋扔掉手里的布,提着剑草草施礼便落荒而逃。

#

有日明洵在殿内处理账目,小姑娘又蹑手蹑脚地走进来,见长老在忙不好多做叨扰,便坐在一边噘嘴翻看因缘录。


飞快翻着书页的手指头突然停滞在空中,她从书后悄悄探出头,盯着不远处敲打算盘的长老:

“明长老——”


明洵未停手,忙里偷闲抬抬下巴答应她。

“长老,你生辰可是快到了?”


啪嗒啪嗒敲打算盘的声音霎然止住了,空气静默了几秒,那算盘声音重又响起来。


“你不说,我都要忘了。”——

“许多年没有人给我过生辰了。”


小姑娘也跟着心情低落了几刻。

“长老,你想要什么啊?”


明洵这下才抬眼看着她,随后笑笑,又继续低头算账。


“不为难小朋友,米糕如何。”


小姑娘眼睛一亮,应了声好便飞了出去。

………

然后在当天一头黑线地坐在锦云殿台阶上,于冷风萧瑟。


米糕早就凉了,如今反倒要从她身上吸收热量。

“这也没写他什么时候回来啊…”

小姑娘把因缘录揣在怀里,抱头哀嚎起来。


不知过去多久,门口踉踉跄跄地来了一人。那人瞧见她,脚步也顿了顿,月光朦胧,她抬头一脸哀怨地望着他,半面笼罩在阴暗里,但他能直接想到那是什么表情。


他径直走上前,坐在她的身边。

她气得扭头不看他。

“生气了?”


见她不理自己,明洵一把抱过食盒。

“别吃了,都凉了。”

不凉的,能将他的眼眶灼得这样滚烫,如何会凉呢。

他一口一口吃掉米糕,将食盒放在一旁,一眨眼,脑袋不自觉地贴在她的肩上。


月色衬着,又有树影婆娑,在这样一个美好如梦境的情景,他想轻轻吻她,却又怕吓到她。


“再也不会让你久等了。”


“除夕我会去金玉楼谈一笔生意,你素来喜欢那儿的菜品,随我一同去,如何?”

他感觉到肩膀的主人微微点头,牵着他的脑袋也微微晃动。

#

后来总是有人说啊,如果明洵长老知道那晚会发生什么事情,是一定一定不会发出那个邀请的。


昭都万家灯火,繁华热闹,皇上下令开放夜市与民同乐,所以除夕夜应当是大湘全年最热闹的一晚了。


叫卖声此起彼伏,金玉楼走出一位长老和他的小朋友。


“长老长老,你看,我顺出来两个蒸包子!”

“怎的如此大费周章偷渡出来?”

她停下来和长老撒娇,然后撅起嘴:“因为长老喜欢嘛。”

她在前面蹦蹦哒哒地走着,回过头,将两个包子一手一个罩在自己眼睛前方,讨喜又滑稽。


她走在前面,步子晕晕乎乎。明洵暗自好笑,走上前抓起她的手直奔城楼。

“走,醒酒。”


昭都最高的城楼上能看到最好看的烟火。小朋友痴望着头顶乍破的烟火,忽明忽暗,眼中飞起彩色的焰尾又飞落。她看得太入神,竟没来得及注意到身旁满眼都是她的某人。


“长老,以后每年除夕,小朋友都想来看烟花。”

她悄悄说,声音虚无缥缈,满怀新奇。


可惜刚说完便被一个激灵拽进角落捂上嘴。


来人了。

她看着明洵凝重的表情,又侧耳听听内容,自己的面色也一点一点凝重起来。


是元阳宫的账目。

近在咫尺。


她扭头深望明洵的神色,她深知明洵一直都想要得到这个东西。

“抢?”


明洵看着她,摇摇头。

她又回过神看他,他的眼神晦暗难辨。

不可惜吗。那是你找了那么久的东西。

“我去引开他们。”她动动嘴型。


明洵拽着她的手,不知怎的失了些气力,可她不知怎的,竟觉得这只手松得有些绝望。


她毫无顾虑地冲了出去,指尖好像被半路反悔的长老抓得隐隐作痛。但一切都来不及了。殷奎转身打量着忽然冲出来的小女孩,像是感知到什么,嘴角恶魔般翘了起来。

“哟,肥肉送上门了。”


明洵紧接着冲出来,伸开臂膀将女孩紧紧护在身后,胸膛因紧促呼吸而剧烈起伏,她第一次见到明洵乱掉阵脚的样子。


“明洵公子?”殷奎抱着臂,“今晚可真是热闹极了。”


“殷掌门,今日我与我的弟子去金玉楼谈笔生意,没别的意思,还请您放我们回去。”


“明洵,你这就叫我很为难啊。”殷奎指指明洵身后的小姑娘,“这姑娘对我来说用处可是大了。”


“既然如此…”明洵叹了一口气,“那便没得选了。”

霎那间,他拔出佩剑直冲殷奎而去。

刀光剑影,金属磕碰在一处的声音,小姑娘趁机转身去追那个元阳宫弟子,两个人在空中交手,明显那弟子落于下风。


小姑娘刀锋凌厉步步紧逼,几乎就要直冲那弟子面门的一时刻,一道黑影忽然飞上来,巨大的精气将女孩轻而易举地击向地面,她那一瞬如同断翅的蝴蝶,轻飘飘地摔了下去,着地的时候发出一阵闷哼。

疼,四肢,肺腑,甚至手指的寒毛都在发痛。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撕裂一般,正血淋淋地向外淌血,喉口果真溢出腥甜来。


好混沌,好深厚的精气。

她几乎受下的那一刻便知道,自己可能要永远睡在昭都了。


明洵发疯一样朝她奔过来,却被早到一步的殷奎先挨了一击,殷奎的精气如同一个无底洞,怎么消耗都耗不尽。

她躺在地上,意识已经有些模糊。她眯着眼睛,从溜进光来的缝隙中窥探她的长老,为了她步伐一步一步踏地沉重,一次一次被殷奎击倒在地又一次一次爬起来,金发沾染了泥土,新伤盖旧伤灼烧着他的身躯,她的长老何时将自己弄的那样狼狈过。


泪珠子就这样无力地冒了出来,爬出眼眶,滑落到地上。

她感觉有人在吸取她的力量,她的指尖凉的彻骨,脑子嗡嗡作响,逐渐听不到自己的心跳……


然后,她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,就这样在她的长老面前丧了命。


被他于血肉模糊间亲眼目睹着。

#

殷奎的目的达到了。

他满意地整整衣襟,瞥一眼倒在地上的明洵,便带着弟子阔步而去。


小朋友喜欢穿红衣,某日明洵问起来,她歪着头看了明洵一眼,站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,

“弟子觉得红色和鲜血的颜色差不多,这样负伤回来也不会被师父二牛发现,他们能少担些心。”

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…

小姑娘眯眼打量着红衣长老,狡黠的眼神像一只小红狐狸。


不过她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他为什么了。

明洵踉踉跄跄地抓住小姑娘的手时,心里还无奈地想道,傻姑娘,你是多久不曾见过血了,

你穿的红色那样明艳,如何又能掩盖住渐暗的血液。


他身上也很疼,每抬一下手臂都能牵动整个身体的神经翻滚叫嚣。他还是集中精气,将在莲宗学到所有关于治愈的术法都输进小姑娘的身子里。

可小姑娘像个布娃娃,眼神空洞任人摆布,他的术法全部散在了风里。

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的最后一块温热的部位也失去温热,他拼命全力去追,也追不到那束温度。


天色蒙蒙亮,已经有老翁驮着炭火来到了城外,叫卖声忽然惊醒了恍惚的长老,空洞的眼神回了神,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浑身还挂着难受粘腻的血液。

他只是什么也没有想,就这样抱着小朋友坐了整整一夜。


“回家。”

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
他将小姑娘抱了起来,晃晃荡荡地勉强站稳,有两个硬物落地的声音,他呆滞地低下头,咽喉立刻哽咽地哑然失声。

那是两个冻的硬邦邦的,挂满小朋友血液的蒸包子。

#

门派最明艳的小师妹死了。


桃宗主刚得知此事就晕了过去,二牛的哭声从西殿直传到清风堂,姜谋兮的指甲快要把虎口掐出血,龙牙端着布子和水盆,一声不响地轻轻擦着小姑娘的脸颊,泪珠子却一颗一颗砸在水盆里。


而明洵终于体力耗尽,晕倒在清风堂门口。


#

她还从未成过亲。

早在很久以前,林间壶和成泰宁就偷偷商量着为他的小徒弟置办出一块地,只让她一个人做主,她想怎么盖宅院就怎么盖。


可惜这块地就要这样永远空下去。


顾长忆难得出山,提议将小姑娘葬在后山。林间壶躺在塌上,艰难地应允下来。


后来在锦云殿重伤昏迷逐渐转醒的明洵,听到这个消息只是长舒一口气,然后闭上了双眸。


这下子,后山竟要呆着两个他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了。

#

锦云殿的院仆很是无奈。

自从那件事以后,明洵长老呆在派中的时间更少了。

他应酬的时间越来越长,次数越来越多,常常带着一身酒气迷迷糊糊地走回来,然后在寒风中坐上一夜,院仆怎么拉都不回去。


某天清晨,他看见长老倒在了台阶上。

他吓坏了,连忙把长老拖回床榻上,伸手一探,长老的额烫得骇人。


他连忙手忙脚乱地跑去准备药和热毛巾,一遍一遍擦着长老的额头。

“长老,您说您这是何苦呢。”


“她是不是…不愿意等我了…”红衣长老模模糊糊地呢喃着,说着院仆不愿听懂的话。

“我以为…多晚归几次…总有一回能再见到她…”

“可她生了我的气…她再也不会来了…”

“是我让她等得太久了…”


“既然长老想代掌门想得紧,干嘛不去后山看看她啊。”院仆皱着眉。

“我…”

他微张着嘴,气息散在空气里,声音小得让院仆听不清。

“我哪里配去找她啊…”

“我原来…原来是一个这么怯懦的人…”

#

终有一日,门派吃中时机端了元阳宫,明洵长老紧绷的弦总算松弛下来,身子也终于是每况愈下。


没什么,没什么,他本来也老了。

又一年除夕,院子里落了雪。明洵少见地想要站起来看看,院仆将他裹得严严实实,他走出殿内,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束红梅。


他忽然想起某个记忆深处的身影,躲在他身后瞧着他笑。

回殿,他执笔画作一副雪梅图,脑中闪过某个声音,手上不自觉地在一旁题上字。

“询洵何所异,”

“辰雪落山陵。”

他私自将小朋友的“崚”改去了。他想告诉小朋友这就是他的答案。


她会听到吗?


夜里,他在床榻上抱着雪梅图入梦。梦中,他好似真的看到了一树红梅,她站在梅下,蹦蹦跳跳朝他走来,手里抱着一盒米糕。


“长老,吃完便赶紧回去吧。”小姑娘说。

可是小朋友,我很累了,累了很多年。


“可你要活的好好的,活够你的年岁,再来找我,不然我会说你没出息。”小姑娘擦擦他嘴上的米糕渣。

“可我不想回去。”他咽下一口口水,“我想陪着你。”


她眉头一皱,又要生气,他连忙举双手投降,好好,我回去,我回去。


我怕你不等我了。怕你先走一步。

“拉勾?”她说。

他将手伸出去的那一刻,她却抓着他的胳膊使劲一推,将他推出那个梦境。

他醒了,脸上挂着泪痕。


小朋友,小朋友。

我有些忘记你的模样了。

我记得你墨发齐腰,跑起步来,头上花胜的流苏铜铃般作响。

现如今你越跑越远,站在我够不到的地方,一转头便没入刺眼的光明。我浑身黑暗被光明驳斥,重重摔出你的世界。


自那以后,小朋友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。她一掌把他推开,他都没嫌弃疼,她却像生气一样几年几月地不来见他。


他想着小朋友的模样,却只能想到那支相触作响的花胜,蓬松的墨发,鲜红的发带,然后是…然后是…

他居然要忘却了她的眉眼。

他着急地要找纸将她画下来,却越是想一点,就越要忘一点。他吓得扔掉了笔,把纸狠狠塞进柜子,随后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。

梦醒,他只剩下了一副雪梅图。


可他记得小朋友叫自己好好活着,他怕小朋友生气,因为她什么都知道。

#

又是一年除夕,昭都城放起了烟花。


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,恍惚间扬起头,恰好一束光亮窜上天空,乍破了穹,将他脸上映地忽明忽暗。他又想起了那夜城楼,他环着小朋友的肩,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除夕夜,赏了一次烟花。


而后他却再也不曾见过她。


但他今日很高兴。烟花在他耳边炸响的声音越来越模糊,他感觉一些东西在飘远,氤氲于不远处的梅香。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,心里是从未拥有的快乐,好似这个除夕过去,他就能见到她了一样。


最后他的确见到她了。

又一束焰火在空中炸响,院子里一阵亮意,她站在院子里,转身欢喜地看着他,这次光亮暗淡的时候,她没有像以前一般消失。

她看见明洵满目欢喜,不过还没来得及扑上来,便被疾步跑来的长老一把抱住。明洵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,奔向她时能够奋不顾身。


“我以为你不愿见到我。”他埋着头闷闷地说。

小姑娘听闻,掀起手好笑地摸着长老的微金长发,“我一直都愿见到你。”

“话说回来,明明是你放开了我。”


他拼命摇头,几乎要把头摇碎。


“听着,笨蛋长老。”小姑娘捧起他的脸,一字一顿地说,“没有人,比你明洵,更配得上同我相伴。”


可你硬是花了这么久,才懂得这个道理。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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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彩蛋:

读档回卧室疯狂翻因缘录的小师妹:

“我怎么没了?因缘录有写吗?这正常吗?”

“下个档一定要提前端了元阳宫,谢特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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